【相二】We All Can

* 为什么脑洞们总是不能好好排排队!

* ……

* …… 


ありの歌 by やなわらばー

 

*

 

啊,鲸鱼!

相叶满脸震惊地望着天上飞过的物体,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一只巨大的蓝色鲸鱼缓缓从空中游过,尾鳍微微甩动。一会忽然又从头顶上喷出水来,雨点般纷纷落下,滴在相叶脸上。

这么不得了的事,得赶紧告诉nino,让他也快点来看看才行。

这么想着,相叶抹了把脸,伸手想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电话打给二宫,结果却没摸到手机。

于是又赶紧上上下下地摸了摸其他口袋。

正忙着找的时候,忽然被人一巴掌打中了脑袋。

“好疼。”相叶嚷嚷了一嗓子,倏地一下睁开眼睛。

他缓了一会,“什么嘛,原来是做梦。”嘟囔着说。

扭头却看到枕头旁边的二宫正皱着眉将他看着。

“睡觉就睡觉,干嘛动手动脚的。好好睡觉的我,都快被你摸了个遍。”二宫皱眉,“看来下次还是要让你去睡沙发。不,下次就直接把你留在小酒馆不要带回来好了。”

“其实是想找手机来着……”相叶解释。

“找手机干嘛?”

相叶说了刚才做的梦。

二宫无奈地笑,“漫画看多了?”

相叶没说话,皱着眉继续回忆着刚才的梦境。

二宫没理他,自顾自走去客厅倒了水,回来的时候也递了一杯给相叶。

相叶伸手接过来,想了想,问,“nino,你说,我们可以创造另外一个世界吗?”

“什么样的?鲸鱼在天上游的那种?”

“有很多树,路边的花有五种颜色的花瓣,风吹来的时候是棉花糖味的,空气里有八音盒的声音,烟囱里冒出的烟变成彩虹。人不会生病,宠物不会死,霓虹灯永远不熄灭。乌鸦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不再被人说是不吉利的家伙。”

“写童话小说啊。”

“总之会不会吗?”

“唔,也许吧,在另外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平行世界里。”二宫点头。

“有点想去看看呢。”

“我说啊相叶氏,有这个功夫,不如先把工作找好了?”

“投了那么多简历也没回音,又有什么办法嘛。”

“那就别去什么小剧团了,不如趁机改行找个别的工作?”

“比如说?”

“比如……工薪族什么的。”

“想想就觉得有点无趣啊。”

“也是。”二宫点点头,“以相叶氏的性格,应该很难完整地在格子间里坐完一整天吧。”

“别光说我,nino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至少我不用担心自己的房租。”二宫理直气壮地说完,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踢掉拖鞋折回床上。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五点。

相叶想了想,掀起被子起身下了床。

“不再睡会?”二宫问。

“回去了,待会还要去打工。”相叶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那个……”二宫从身后叫住他。

“什么?”

“生日快乐。”

“不应该是昨天?”

“昨天都醉成那样了,说了你听得见?”

“也是。不过这么一说的话,一不小心已经是三十代的大叔了。”

“几年前就已经是大叔了好吗。”

“等工作的事定好了,再来找你一起喝酒。”相叶说着走出卧室。

二宫含糊地答应了一句,又重新把自己塞回被子里睡了。

 

*

 

冬日的清晨冷清甘冽,四处还是黑乎乎的一片,旁边的高层公寓里稀稀疏疏地亮着几盏灯,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和车辆。

一点也看不出今天是圣诞节啊。相叶腹诽,转念又想也许所有的早晨都差不多是这样才对吧。

相叶裹了裹围巾,往自己的公寓走去。

他住的地方离二宫家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不过环境上就相差得天上人间了。

作为身价不菲的职棒球员,二宫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早早就退了役,目前处于调整期,但至少还不需要担心生计。相比起来一直混迹在小剧团里的相叶就比较悲惨了,不仅收入微薄,很多时候还需要打零工才能实现收支平衡。明明已经三十出头,却只能住在便宜的廉价公寓里。

虽然有时候也会质疑一下自己的人生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但想来想去终究也还是自己的选择。

比起“喜欢”,或者更大的成分是“坚持”。

说起来小时候的相叶跟二宫一样,也是个棒球少年。

两个人老家住得近,一直读同所学校,从小就混在一起,常常结伴翘了课去打棒球,也有过进入甲子园的理想什么的。不过高中时候的一场气胸让相叶在运动量上受到了限制,康复之后也只能偶尔去场上凑凑热闹,想做职业球员是不可能了。说是遗憾也好不甘心也好,总之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高三暑假相叶被朋友拉去一个不知名的小剧团看了场演出。演出的内容如今已经记不起来了,唯一记得的是演员们在舞台上努力表演和说着台词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感动了,直到演出结束后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回去后他找到正在打棒球的二宫,表示说棒球什么的已经没关系了,如今自己已经找到了全新的人生方向。

“是什么啊?”二宫问。

“舞台。”相叶掷地有声地留下这两个字,然后背影深沉地走掉了。

没多久相叶就加入了学校的戏剧社团,明明是高三的前辈却还是要从打杂的做起,他倒也不介意,就算是跑腿的工作也还是乐颠颠地去完成。

高中毕业后父母建议他去读厨师学校,以便继承家里的料理店,或者读个普通的大学然后进入企业工作。他自己却坚持进入短大学习表演,之后也一直在小剧团里工作到现在。

小剧团人少事杂,几年来相叶从打杂到灯光,从设计到舞美,总之各个环节都参与过,甚至还在马路上发过宣传单。因为人实在又肯干,而且难得是那种碰了壁也还是乐哈哈的人,也因此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唯一残念的是,相叶在表演方面的确是不太擅长。明明每次排练得还不错,可一上台就会紧张到忘词,好几次都在本番的时候掉了链子。这一点他自己也清楚,却怎么也克服不了,最后只能被分配到不说话的太阳、石头或者鹿人乙一类的角色。

与此同时二宫在二十岁的时候收到一家职业棒球队的邀请,签约成为了职棒球员,虽然一开始身价不高,但慢慢也算开始崭露头角。

期间二宫也劝过相叶,要是不擅长表演的话,不如索性换一个行业算了。

相叶却怎么也不同意。

“之前因为身体原因,实在没办法才放弃了棒球。要是连舞台都放弃了,要怎么办才好。”这么说着,“更何况也喜欢这件事,所以不想轻易放弃。”

“可我却觉得擅长大于喜欢,不是吗?”二宫似乎永远有他的一套人生哲学,“比起喜好,将擅长的事作为工作不是更好?”

“这个嘛……我得想想。”相叶这么回答。

 

结果一想就想了十年。

回过神来已经从高中生变成了三十出头的大叔。

表演上没有进步,小剧团也一直不温不火。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剧团参与排练和演出,演出费却没多少钱,空闲时候还要打打工维持生计。

这些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眼下连这个小剧团也维持不下去了。

因为实在无法继续经营,团长做出了年底解散的决定。虽然剧团里的大家都很不甘心,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回顾好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嘛。”剧团里有几个前辈这么说。

“回顾人生啊……”相叶叹气。

虽然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但不甘心总还是有的。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似乎所有人都在问这句话。

即便是乐天派的相叶,此刻也觉得眼下并不是一个盲目乐观的好时机。

可说起来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他觉得自己并不知道。

 

相叶打工的便利店在商业区,早上和中午的时段尤其忙碌,出出入入都是在附近写字楼里上班的工薪族。

男人们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来买饭团和乌龙茶,妆容精致的女人们常常凑在杂志架前指着封面叽叽呱呱。

相叶则忙着给他们收钱结账和热便当。

有时看到这些人也会想,或者对大部分人来说,选择这种人生才是稳妥之道。如果当初自己听了父母的意见,进入普通的大学,然后普通地毕业,找份普通的工作,如今肯定也是这些人中普通的一员,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但是那样的话,自己的人生是否就圆满了呢?

他不知道。

明明是三十代的大叔了,却还在为人生啊理想啊喜欢啊擅长啊这样的事情困惑着,真是……微妙啊。

可谁又规定说三十代的大叔就一定绝对不会困惑了呢?

这么想想似乎又觉得释然了。

“果然……还真是个乐天派啊。”有时二宫也会这么评价。

 

*

 

圣诞节前夜是小剧团的最后一次演出,来的观众依然稀稀落落。

演出结束后,团长上台对观众鞠躬致谢,说了不少感慨的话。观众们却怏怏的,只是礼貌性地鼓了鼓掌,很快就散了。倒是舞台上的大家个个泪洒现场,在后面扮演鹿人乙的相叶更是眼泪掉得停不下来。

结束后大家最后一次一起喝酒,一群人去了附近的居酒屋,点了不少酒。

散伙饭局上总是避不开各样苦辣酸甜的情绪大大杂烩,唏嘘,怅惘,不甘,伤感,不安,再夹杂着那么一丝丝期待。大家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之中,投入到连相叶都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其他人就更想不起来了。

好在还是有几个人坚持着在努力地炒热气氛。

一旁几个前辈则唠唠叨叨地说起了各自的出路。

一个说在别的剧团找到了工作,一个说进入家小企业从临时工做起,另外一个则说回家暂时先当一阵子的家庭煮夫。

问到相叶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想继续在剧团里工作,寄了不少简历出去,不过暂时还没有回音。”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趁这个机会好好重新规划一下,不也是挺好的嘛。”一个人这么说。

“重新规划啊……”相叶喝了口啤酒。

“总之,从今往后大家都继续加油吧。”桌子那头喝得醉醺醺的团长举着杯子嚷嚷。

 

加油吧。

难过的时候,沮丧的时候,要开始战斗的时候,少不了总能听到这个万能的词儿。

似乎在任何一个场景之下,只要说出这个词,一切就会好起来似的。

可谁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加油吗?相叶端着杯子醉醺醺地想,要怎么做,才能真的加油呢?

对眼下来讲,最好的选择可能也就是再喝一杯了。

于是就这么喝醉了。

后来的事情有些不记得了,估计是团里的谁用自己手机给二宫打了电话,醒来的时候就在二宫家的床上了。

其实类似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

自己酒量不算好,又不会拒绝人,每次被拉出去喝酒都免不了要醉上一场,喝到不省人事的时候也有过。有几次是自己勉强回去的,也有几次是被前辈拖回去的。后来有次二宫也来了,说起两个人是发小,前辈们觉得总算找对了人,渐渐就演变成“喝醉酒、找二宫”的定番了。

之前每次都是在二宫家客厅的沙发上醒过来的,今天可能是因为天冷,难得破例被扔上了床。

虽然嘴上厉害,其实还是好人来的。这一点相叶倒是比谁都清楚。

有个这样的发小兼损友不是挺好嘛。好多时候前辈们都这么说。

相叶对这种说法倒是极为认同,如果对方真的只是自己的发小兼损友的话。

 

说起二宫,这或许是相叶生命里又一个挺一言难尽的事。

顶着发小的头衔一起长大,高中毕业后两个人都离开老家来到东京。虽然工作环境完全不同,住的却一直不远,关系也没变淡,常常会约着出来喝喝酒,直接拎着啤酒到对方家去造访的时候也有过,以防万一彼此也都有对方家的备用钥匙。

彼此知根知底不说,对方的喜好厌恶黑历史什么的也全都知道。二宫进入职棒后,自己也是对方的死忠大饭,眼看着他从默默无闻的新人变成身价千万,也算是见证着二宫选手成长史。

反过来说,二宫对自己也是极为照顾。虽然脸上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多半也是不冷不热,其实却很是关心自己。这一点相叶心里也是清楚。

好比每次说起小剧团的事,二宫总会建议说还是换一份工作比较好,有时也开两句玩笑。但如果最后自己决定要坚持的话,对方还是会默默地表示支持。

比如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小剧团,但每当相叶在新剧里出演什么角色的话,还是会找个时间自己买了票过去看。

比如每次从二宫家出来,相叶总是能在自己的钱包里发现多出来的几万块纸币,可对方却一次也没有提过。

比如有次付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来,最后拖着行李去找二宫,对方二话没说就让自己住了进去。

比如最后搬走的时候,还半开玩笑地说要是再被赶出来的话也还是可以回来的,我家随时向你敞开哟,不过我指的是客厅的沙发。

比如每次在小酒馆里喝醉,虽然事后难免会抱怨几句,但下次还是会光速出现然后把自己拖回去洗洗涮涮塞到被子里。

一类的。

回想起来,每每在难堪的时候,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总是二宫。

虽然从来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常常说着“加油吧”、“为你应援哦”一类的话,但相叶却清楚地知道那个人比谁都更多地在支持着自己,以他的方式,以一个发小兼损友的身份。

 

如果可能的话,相叶也很想好好地感谢对方,给他同样的回报,以一个发小兼损友的身份。

但他清楚地知道做不到。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对方。

超越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之前也跟前辈烦恼过这件事,没指名道姓,只是说喜欢上了同性好友。

前辈却说喜欢就说出来有什么不对,别说是跨性别,这年头跨物种恋爱也没什么稀奇。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相叶却依然没能鼓起勇气表白。

也不是没想过,想过很多次,最后还是没能做到。

至于为什么,怕吓到对方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可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则是相叶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不是说身份,也不是说金钱,毕竟这些都是可以想办法补足的东西。

作为一个三十代的大叔,连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搞得一团糟,这样的人又要怎么去对喜欢的人负责。

就算表白的时候也会不好意思。

至少要把自己的人生理理好,活得稍微像模像样一点,然后才能有底气说出“和我在一起吧”这样的话。

相叶是这么想的。

上个月二宫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退了役,虽然从神情上看不出悲喜,但多少肯定还是会有点落寞。本以为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小剧团却解了散,自己也跟着变成了无业游民。这让相叶更是沮丧得不行。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相叶换了身衣服,然后跟平时一样到便利店去打工。

看着西装革履的工薪族,他想起早上二宫说的那句,不如改行做个工薪族什么的,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做了简历,投了出去。

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不愿意选择工薪族这个行业,三个月后才终于肯承认其实工薪族这个行业也不愿意选择自己的这个现实。

没什么学历,工作经验也仅限于小剧团,仅有的几次面试都是在很小的企业,之后也都没了下文。

结果直到三月底的时候,也还是跟往常一样在便利店打着零工。偶尔会被之前认识的前辈叫去串串场,多半是些舞美的临时工作,报酬也少的不行。

像个大叔似的每天乐呵呵地活着,像个大叔似的不可避免地老去,像个大叔似的在小酒馆里喝个烂醉,然后像个大叔似的摇摇晃晃地回去自己的简易小公寓,可能这就是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了。

至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向二宫表白……也许要等到外星人侵占地球的那一天吧。

有时候相叶会自暴自弃地这么想。

 

*

 

四月份的时候相叶被一个前辈叫去帮忙,说剧团舞美组有人不小心受了伤,需要临时找人来顶上,于是相叶就过去帮了一阵子的忙。

倒是个不得了的剧团,之前做过不少好剧目。

这次的主演是当红爱豆路MJ,本来以为是个炫酷的角色担当,没想到人努力不说,私底下倒是异常亲民,很快就跟大家打成一片。

一次因为地上的电线太多差点被绊倒,相叶伸手过去拉了他一把,对方不仅当场好好地道了谢,后来也一直记着这件事。

两个人偶尔也在排练间隙找个角落凑着抽根烟,或者聊上几句。

相叶说最喜欢的料理是麻婆豆腐,有时候还会自己做麻婆豆腐炒饭盖饭什么的吃。MJ则说自己有个被怀疑是味觉神经坏死的表哥也喜欢这类暗黑料理,有空倒是可以介绍两个人切磋一下。

还有一次大家在休息室开会,赶上相叶花粉症正严重,流着鼻涕打喷嚏,没一会就把桌子上的纸巾用光了。

本来以为会有点尴尬的,没想到MJ却递了个喷雾过来,小小声地说,“试试用这个。”

“这是?”

“也是跟你一样的患者呢,所以常常随身备着。”对方说着指了指自己。

“那真是谢谢啦。”相叶抽着鼻子接了过来。

最后一场舞台剧结束的那天大家一起去庆功宴,半路上相叶去洗手间,然后又站在门口不停擦起鼻子来。

“花粉病可真要命。”说话的是刚好经过的MJ。

“可不是,要是能直接到夏天就好了。”相叶点头。

“前阵子去了冲绳,那边倒的确是夏天了。”

“啊,说起来MJ你是冲绳出身的吧?”

对方点点头,“在名护,每年也会回去几次。”

“真好啊,冲绳什么的,有时候也想过去转转呐。”

“那就去嘛。”

“这里不太行啊。”相叶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MJ哈哈笑了一会,“真想去的话,我介绍表哥给你认识。”

“那个味觉神经坏死的?”

“就是那个。”MJ点点头,“一直一个人住那边,到时候你可以借住在他家。”

“那多不好意思。”

“反正乡下地方,房子大得很,闲着也是闲着,借住一阵子也没什么问题。就当那天你帮我的谢礼了。”

MJ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似乎在跟对方确认的样子,最后说了句,“那接下来就拜托尼桑啦。”

挂了电话,又把一个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的纸条塞给相叶。

“这……”忽然而至的剧情让相叶有点措手不及。

“能去度个假不是挺好的嘛。而且我觉得你跟我表哥肯定能相处得好,早就想说了,你们两个在有些地方还真有些像。”

“有些像?”相叶有点高兴了,“能跟MJ的表哥像,倒是挺好的。”

“偶尔都是笨蛋的地方,确实有点像。”MJ说完就回去继续喝酒了。

 

抱着有点不好意思的心情跟对方通了电话,那头却是一副全然大丈夫的口气。

“对了,听说你也喜欢麻婆豆腐?”对方问。

“喜欢的不行,常常自己做。而且如果听到有人说麻婆豆腐的坏话,会有点生气呢。”

“啊!我也是。”对方激动地表示,“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说麻婆豆腐的坏话啊。”

MJ说的对,那家伙跟自己实在是太对路了。相叶高兴地想。

“尽管放心地过来就是了。”对方嘟嘟囔囔地这么说。

纠结了没一会,相叶也决定尽管放心地去就好了。

 

既然在梦里看鲸鱼都要带上nino的话,去冲绳肯定也要带上才行。相叶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怎么把那个死忠宅从被窝里拖出来,却是个不小的难题。

打了一晚上腹稿,最后还是选择了简单粗暴的方式:用备用钥匙开了门,进去对方家里,直接把在床上装死的人拖了起来。

虽然象征性地抵抗了一番,最后二宫还是被拉出来喝酒了。

喝到嗨,两个人说起当年翘课去甲子园看比赛被教导主任骂的狗血喷头的事,还说到追着喜欢的女孩子到家门口,结果被对方爸爸拿着扫帚追了出来,吓得两个人吓得撒腿就跑。

还说起了失恋的事。

“记不记得二十岁那年我们同时失恋,也是在居酒屋喝酒,说要是到了三十岁我们两个人都还没着落,索性就在一起好了。”相叶说。

二宫笑得不行,“当时你被劈腿了,还哭来着,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旁边的大叔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看我们。”

“那当时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什么话?”

“就是在一起什么的。”

“哈?”
“说起来咱们也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你还真当真啊。”

相叶眯着眼睛打量了二宫一会,借着酒劲说了句,“仔细看看,其实小和你还挺可爱的。”

“哈?小和?拜托你别这么肉麻好不好。”

“再说我不是也挺不错的嘛。”

“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二宫抱着胳膊夸张地做了个发抖的动作,随后又笑了起来。

相叶不知道该接着说点什么,于是也只好跟着笑了一会。

后来也说了些正经事。

“那个时候肯定没想到,三十岁的我们会变成一事无成的大叔,然后对着在居酒屋里喝闷酒吧。”二宫转着手里的空杯,“我说,人生到底是什么啊?”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想知道,人生什么的。”相叶手撑着下巴想了想,“反正总会好起来吧。”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不知道。不过我想啊,每天按时吃饭,喝喝小酒,睡个好觉,然后嘛,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说完还给自己打气似的,用力点了点头。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完全没有说服力啊。”二宫笑个不停,“所以说,你到底是从哪来的那份迷之乐观和自信啊。”

 

两个人都喝了不少,相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照例又是在二宫家客厅的沙发上。

他揉了揉太阳穴,想了一会,抬脚进去卧室。看二宫还蒙着被子在睡,就直接伸手拉开了窗帘,把人弄醒之后,就坐在床头开始叨叨,

“nino我跟你说啊,昨晚我好好地想了一下,然后做了个比较重大的决定……我觉得咱们应该出门去旅行一下。好歹现在也是人生低潮期,偶尔也想出去散散心度个假什么的。”

“吵死了。”二宫又把头埋回被子里。

总之这样那样的唠叨过后,最后决定了要去的地方是名护。

二宫表示反对,“名护有什么好玩的,根本就是乡下中的乡下好吗?”

相叶却大包大揽地表示,“不好歧视乡下的。总之我会好好规划行程,让nino满意的。”

 

*

 

虽然二宫跟以往每一次一样满心满嘴的不情愿,可是最后还是跟以往每一次一样,到底还是跟着去了。

两个人从成田飞到那霸,又从那霸搭巴士去名护。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相叶从背包里掏出顶渔夫帽给nino戴上,又拿出之前画好的地图找着路,最后在邮局后面的小路里找到了一家老三味线店。

在门口打了招呼却没人回复,抬脚进去才看见一个黑圆脸正蜷在柜台后面的藤椅上睡觉。

估计就是之前通电话的那个人了。

这么想着,相叶跟对方打了招呼,“那个,我是之前打电话来的相叶。”

好半天对方才忽然惊醒,抬起一张黑乎乎烤焦了似的脸努力醒了醒神,“唔,是相叶酱。”

寒暄了几句,对方带着相叶和二宫上了二楼,说今晚就暂时住在这边。

晚上的三个人一起去了居酒屋,点了不少当地特色菜。

二宫一副怏怏的样子,可能是泡盛喝太急上了头,很快就趴在桌子上睡了。

相叶倒是跟黑圆脸老板相谈甚欢。两个人从麻婆豆腐开始谈起,天南海北聊得不亦乐乎,然后更是确认了之前MJ说的,两个人的确能相处不错的样子。

后来又说到喜欢的歌。

相叶说最喜欢阪神老虎队的应援曲,黑圆脸老板说前阵子帮忙照顾隔壁家小孩,两个人并排坐在家里看蜡笔小新,最后简直被里面的歌给洗了脑了。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其实也挺好听的。”黑圆脸fufufu地笑。

“哪首啊?”

“蚂蚁什么的。说蚂蚁在半路被螳螂堵住了路,过不去。结果没一会下起雨来,螳螂被水困住了,最后还是蚂蚁们来帮忙解了围。”

“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而且还是三味线伴奏的呢。”

“说起来从来没弹过三味线,有空的话请务必教教我。”

“小事一桩。”黑圆脸老板大手一挥地表示。 

在名护住了一夜,第二天几个人又早早出发了。

“去哪啊?”二宫扶着有点发胀的脑袋问。

“乡下。”黑圆脸老板回答。

“这里不就是乡下?”

“总之走啦。”相叶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拉着二宫出了门。

 

要去的地方是瀬底岛,黑圆脸老板的老家。

老家的房子大,早前曾用来开了民宿。后来因为到名护继承了三味线店,民宿就跟着关了。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店里,老家的房子也就这么空了下来。听说相叶他们要来之后,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借给他们住了。

之前相叶也问过租金的事,黑圆脸老板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平时也没人住的,再说也是MJ的朋友来的嘛。”

相叶很是感激,“这么慷慨我真是无以为报,等我有空了,一定给你做份麻婆豆腐以表心意。”

“那真是太好了。”黑圆脸老板露出满脸期待。

 

瀬底岛离名护不远,一路沿着海边公路往北,开车没一会就到了。

湛蓝的海面上横跨了一条笔直的大桥,对面是被绿植覆盖的小岛,白色的房子稀稀疏疏地点缀其间。

下了大桥进岛的地方是一段白色的沙滩,旁边有个在营业的咖啡馆,外面立着遮阳伞和自动贩卖机。

“是佐藤桑开的小咖啡馆。不仅咖啡好喝,拉面好吃,苦瓜汉堡更是厉害。不是用肉馅,而是用煎好的鸡蛋把苦瓜包起来做成汉堡样。是佐藤桑自创的,超级好吃。”黑圆脸老板介绍。

“那可一定要去尝尝。”相叶扭头看着旁边的二宫。

二宫撇了撇嘴,没说话,脸上却分明写着“才不要”几个字。

车子停在一家院子外面,白色石头垒起的围墙,入口处左右立着两只风狮爷。院子里杂草这一簇那一簇长着,一块刻着“民宿”的木牌子沾满灰土,被倒着放在角落,旁边几株三角梅倒是开的正好。

房子是传统的老式町屋,灰瓦屋顶,木地板的亭廊。房子很大,客厅里铺着榻榻米。拉开推拉门,湛蓝的海面一下子映入眼帘,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大桥和对面的街道房屋。

“唔,司盖。”相叶高兴地说。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到里面的仓库找找。毕竟以前是民宿来的,东西什么的还是很全的。”黑圆脸老板从客厅的柜子抽屉里找出一把车钥匙,“车库里的小卡车放着有一阵子了,应该能开,不过最好还是去简单保养一下。”

“交给我好了。”相叶说。

之后黑圆脸老板就离开了。

虽然相叶十分欢脱,二宫的情绪却不怎么样,大概是因为这里没有wifi的事有些沮丧。

“偶尔远离一下网络什么的,不是也挺好嘛。”相叶说着伸了个懒腰,大字型倒在榻榻米上,“好舒服。”

没一会就睡着了。

一旁的二宫则从背包里掏出掌机默默地玩了起来。

 

*

 

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傍晚,二宫说肚子饿,两个人开着小卡车去本部町的小超市采购了些东西。回来还在大桥上看到了日落,晚霞映的人睁不开眼睛,海面上也铺满红光。

相叶一边开着车一边哼着不成调子的歌,二宫也撑着下巴吹起了风。海风把两个人的T恤和头发吹得乱蓬蓬的,相叶倒觉得额外高兴。

下桥的时候看到咖啡馆还亮着灯,相叶就提议去那里吃晚饭,二宫也同意,于是就在桥头停了车。

咖啡馆虽小,却满满当当的,咖啡刨冰洋酒泡盛一应俱全,还有只金毛呼哧呼哧地跑来跑去。

看到两个人是新面孔,老板佐藤倒也热情。

点了被推荐的苦瓜汉堡和拉面,果然像黑圆脸老板说的,味道不错,连一向挑食的二宫都难得把面吃光了。

 

后来三个人坐在露台上围着桌子喝了点酒。

佐藤人直爽,跟相叶倒是一拍即合,两个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聊天中说到佐藤是土生土长的岛上人,年轻的时候离开小岛在那霸做生意,赚了些钱。上了年纪后带着这只叫John的金毛回到小岛,开了这家海边咖啡馆。

然后被问到自己为什么到这个岛上来,相叶想了想,说,“算是来度个假吧。”

“偶尔出来散散心的话,也不错呢。”佐藤点头,又指着二宫,“这位小哥倒是话少。”

“他啊,其实是因为这里没有wifi不能打联机游戏而在生闷气吧。”相叶解释。

“才没有的事。”二宫的小尖嗓立刻响了起来。

“如果这会能联机打上游戏的话,马上就会变精神了。” 

佐藤呵呵地笑,“你们倒是关系好,说起来两个人是……”

“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啦。”相叶答得肯定。

“我还什么都没想呐。”佐藤笑。

二宫赶紧摆手,“我跟他根本就不熟,今天下午在半路上才认识的。”

“又开始胡说了。”相叶伸手糊了把二宫的脸,又扭头跟佐藤介绍,“不过这人看起来病怏怏、没什么干劲的样子,其实运动神经超好的,之前啊……”

“啊……”二宫嚷嚷着打断他,“别看这家伙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其实是笨蛋来的。”

佐藤不说话,呵呵地笑着看两个人拌嘴,又自顾自地添了点酒。

临走的时候相叶问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这个小岛总共就3平方公里大,开车几分钟就转一圈了。如果真要看的话,也就是这片海了。说起来这海可真是我们冲绳人的宝呢,就说前面这片沙滩吧,有珊瑚,有热带鱼,肉眼就能看见。天气好的时候去潜水,更是不得了。” 佐藤解释。

“那可得好好看看。”相叶期待满满地表示。

 

于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打算出去转转。

二宫赖在房间里死活不肯出来,相叶就一个人去了海边。

到的时候看到佐藤正在准备开店,就打了招呼。

“昨天那个小哥怎么没来?”佐藤问。

“他啊,宅男来的。”

“没想到你居然是喜欢宅男派的。”佐藤笑呵呵地说。

相叶却被这话吓了一跳,“啊?喜欢?喜欢谁?”

“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你不是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相叶意外得眼睛都睁圆了。

佐藤却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就你那点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估计连我们家John都看出来了。”

相叶赶紧走过来,做出神神叨叨的表情,“嘘,可千万别告诉他。”

“他还不知道?”

“嗯。”相叶点头。

“看那小哥挺灵光的样子,没想到也还是当局者迷。”

“其实……是发小来的。”

“喜欢就说出来嘛,有什么不好。”佐藤的观点倒是跟之前剧团里的前辈一模一样,然后又看了看相叶,“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打直球的家伙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总觉得眼下不是个告白的好时机啊。”相叶说完自己也叹了一口气。

“时机?”佐藤问。

“就是……怎么说呢,觉得有好多难题还没解决,很多东西没想通,也看不见未来什么的。所以就觉得在那之前,还是维持着朋友的关系比较好。”

“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呢?” 

“哈?”相叶想了好一会,“也许……等自己有了爱人的资格之后?”

佐藤反问,“爱一个人需要资格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这……”相叶忽然觉得自己也搞不懂了,沉默了一会说,“所以在把这一切搞清楚之前,好好地当朋友不也挺好嘛。”

佐藤没说话,低头继续擦着手里的咖啡壶,然后又把租借潜水装备的牌子摆了出去。

相叶盯着看了一会,最后说了句,“比起这个……不如还是先下去看看热带鱼吧。”

戴好了装备,相叶下了海。

海水清澈透明,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线,很多热带鱼游来游去,就算伸手去摸也没有逃走,还是慢悠悠地游着。

真好啊,如果能做条鱼的话,也是件不错的事吧。相叶感慨。

在海里扑腾了一会,又吃了刨冰,快中午的时候相叶就准备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特别嘱咐佐藤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二宫。

“You也不可以哟!”转身又颐指气使地冲着John这么说。

 

回去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二宫坐在亭廊下面,正抱着掌机聚精会神。

于是就事无巨细地跟对方汇报了一遍。

“潜水的时候看到珊瑚了,通红的那种,还有海胆呢。”一边换衣服一边呱啦呱啦说个没完。

二宫盯着掌机,嗯嗯啊啊地敷衍着附和。

“哪天nino也一起去嘛。”

“不要。”

“你拒绝得倒是快。”

 

*

 

之后几天差不多也是这么过的,相叶起床后就出门到处走走看看,二宫则以不同的姿势窝在房子里的不同角落玩着游戏。

有时候会带点当地特色的料理回去,有时两个人也一起下厨做点饭,自然是相叶掌勺的时候比较多。

然后一边吃着饭一边继续汇报着今天的行程。

“佐藤桑家的那只金毛,叫John的那只,其实是个母狗来的。明明是个姑娘却叫做John,也真是的。”

“村役所在山上哦,是个三层的小楼。从那里能看到小岛的全貌,各个方向都能看到。”

“对面那个岛就是伊江岛啊,码头上有船可以去。不过虽然看起来很近,但其实要三个小时哟。”

“住我们家对面的是对老夫妇,都60多岁了还在做农活,说是种针叶樱桃的,还说下个月樱桃熟的时候会送我们一些呢。”

二宫大部分时间依然是“是吗”、“这样啊”一类的附和词,有时候也会笑着说上一句“真是个笨蛋”。

没几天相叶的活动区域开始向岛外拓展,二宫则依然不为所动。顶多跟他一起坐在家里的阳台上吹吹风再喝点酒,然后直接倒在榻榻米上就睡了。

因为深知对方的宅男本性,相叶也没在意,一个人出出入入也忙得开心。

 

几天后相叶去名护的三味线店找了黑圆脸老板。

去的时候对方居然没睡觉,而是在聚精会神地修着三味线,打了招呼也没听见,专注的神情简直让相叶刮目相看。

为了不打扰到对方,他找了角落坐下,默默地看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似乎修好了,对方总算放下手里的工具,捶了捶肩膀。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相叶则拍起手来,“好厉害。”

“唔,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啦。可能是你太专注,打招呼完全都没听见。不过那个投入样子,倒挺帅的。”

“那是,好歹也是遗传了自家老爸来的。”黑圆脸老板说着拨了拨线试音,说了句,“还不错。”

“你会弹吧?”

“那肯定。”

“也教教我?”

“你行吗?”

“试试嘛。”

黑圆脸找了个看起来不太贵的三味线,相叶欢天喜地接过来,结果没弹几下,可能因为是太用力,居然把线给拨断了。

相叶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黑圆脸老板倒是笑得不行。

最后到底是对方好好弹了首曲子,还唱了那天说的蚂蚁之歌。

虽然就是一首儿歌来的,歌词倒挺有意思。

为什么蚂蚁要默默无言地冒着汗水,为了明天的生活而走来走去呢。

歌词里这么写。

“是啊,为什么呢?”相叶撑着下巴问。

“那谁知道啊。”黑圆脸想了想,“可能蚂蚁的蚁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这么说的话,人生不也是一样。明明那么辛苦的,却还是不得不坚持下去。”

“因为人生是一方通行嘛。”黑圆脸鼓着嘴巴说。

相叶意外,“唔,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句子。”

“不是我啦,是一个朋友说的。”黑圆脸不好意思地抽了抽鼻子。

“肯定是个拼命的人吧,能说出这种话的那个人。”

“可不是,简直就是个拼命三郎。”

“干嘛要那么拼命呢?”

“既然来了,就不得不好好地跑完全程。拼尽全力地,一生悬命地,不留遗憾地,这才是人生嘛。”

“这么有觉悟,你说的?”

“不。”黑圆脸摇头,“还是他。”

“有个这么讲道理的朋友也挺好。”

“说的好像你没朋友似的,不是还有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家伙?”

“那个宅男啊……”相叶想了想,“说起来也真是最好的朋友了,从小到大不知道受了他多少照顾,真希望有一天也能好好回报他。”

“那就好好回报呗。”

“我也想啊。”相叶皱眉,“可眼下自己的人生却根本就是一团糟……你说我到底拿什么回报比较好?”

黑圆脸想了一会,“我觉得,能给到对方最好的回报,或者就是爱了吧。”

“爱?”相叶睁着眼睛看着对方。

“爱,难道不是最好的礼物?”

相叶想了想,“你说,爱一个人需要资格吗?”

“什么资格?”

“不知道,所以才烦恼嘛。”

“我倒觉得爱一个人,可能更需要的是勇气吧。”

“勇气?”

“告白的勇气,被拒绝的勇气,接受的勇气,守护对方的勇气。无论发生什么也不放弃的勇气。向对方坦露自己本相的勇气,又或者即便看到对方的真实本相跟自己期待不同,也还是会全然接纳的勇气。说起来不光是爱人什么,可能整个人生当中,也不能缺少这份勇气吧。”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可相叶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份所谓的勇气。

沉默了好一会,相叶问,“又是那个朋友说的?”

“不是,这回是我说的。”

“没想到还挺文艺范。”

“那是。”黑圆脸露出得意的表情。

“为了感谢你这么文艺范,一会做麻婆豆腐给你吃好了。”相叶挽起袖子。

“最高!麻婆豆腐赛高!”黑圆脸老板高兴地表示。

 

转眼过了两个星期,是之前计划好要回去的时间。

可相叶却有点舍不得走了,“好多地方还没去,不如再住一阵子算了。”

“我倒没意见,只是你这么一直失业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二宫问。

“说起来啊,我这也算是寻找自我之旅嘛。”

“连工作都找不到的人,还找什么自我。再说你的自我到底长什么样啊?” 二宫撇嘴。

“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找找看嘛。”

二宫想了想,“不过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好好找到自己擅长的事,倒也不错。”

“我会努力的。”相叶这么表示。

结果过几天回来的时候却捂着肚子说,“怎么办,我发现我最擅长的是吃刨冰啊。”

“真是个笨蛋。”二宫瞪了他一眼,就又继续打游戏去了。

 

*

 

继续住下的相叶又拓展了自己的活动区域,从名护地区往北延伸到今归仁村和古宇利岛。

虽然期间也曾经无数次试图把二宫带出家门,结果却没一次成功,最后索性也就放弃了。

一个人看了不少好看的风景,也吃了很多好吃的。

只是心情依旧有些微妙,也不是不高兴,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在担心些什么。

每次看到二宫,总有些想说点什么的冲动,可到了最后还是变成一天的流水账和晚饭吃什么,那份想传递的感情依旧还是被埋进了肚子。

与此同时因为每天进进出出经过大桥,跟佐藤更熟了起来。回来的时候多半会停下车在那里坐坐,吃点东西,聊上几句。

不知不觉也就慢慢讲起了自己的烦恼。

小剧团的事啦,三十岁的大叔啦,人生迷茫啦,无法下定决心的表白啦,到底什么时候外星人才能征服地球啦。

佐藤多半只是听着,然后再递碗刨冰过来。

“将来,总会好的吧?”有时候相叶会这么问。

“应该……会吧。”佐藤回答。

“为什么这么迟疑啊?”

“因为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啊。”

“有那么难吗?”

“嗯。”佐藤肯定地点头,“简直可以列入人生三大最难回答的问题之一了。”

“那勇气呢,爱人的勇气什么的,到底要到哪里去获得那份勇气?”

“这个……可能是三大难题中的另外一个了。”

“什么嘛。”相叶放下手里的刨冰勺子,叹了口气,“人活着可真艰难。”

佐藤倒是笑了,“难得听到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

“虽然平时不说,不过心里肯定还是会这么想嘛。不过之前nino倒是说我总有一种迷之乐观和自信,却完全不知是从哪来的。”

“到底哪来的?”佐藤问。

“这个……真要说起来的话,我自己也不知道。”相叶皱着眉回答。

“可能也是人生三大最难回答问题之一呢。”佐藤笑了笑,“不过有这份自信总还是好的嘛。”

“也是,不如以后就叫我迷之乐观和自信君好了。哈哈,哈哈哈。”

 

不过这位迷之乐观和自信君还是在不久之后被深深地打击到了。

事情发生在五月的时候,名护当地小剧团为了准备夏天的祭典,贴出了招收临时演员的广告。

本来以为是天赐良机,相叶乐颠颠就去报了名。结果临场的发挥却还是跟十年前一脉相承:在台上一紧张起来,根本就无法完整地说出一个句子。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地落了选。

晚上就垂头丧气地去了佐藤的咖啡馆,一个人默默在吧台的角落坐了好一阵子。

“这是怎么了?”佐藤问,“难得见到迷之乐观和自信君沮丧成这样。”

“连当地这种小剧团的临时演员都当不成,到底要怎么样才好啊。”相叶耷拉着脑袋大概说了事情的经过。

佐藤表示遗憾,不过还是说了句实话,“虽然说这样的话不太好但是……你可能真的很不擅长这件事吧。”

“那要怎么办?”

“不如试着去找找自己真正擅长的事?”

“也许nino说的对,比起喜欢的事,果然还是做擅长的事比较好。”

“你跟nino说了?”

“没。”

“说说不是挺好的。”

“那家伙自己最近也是在低潮期,如果我再摆出一张苦瓜脸,不是更糟糕了。”

“所以才特意做出元气满满的样子?”佐藤笑,“意外地是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呢,之前还以为是个粗心鬼来的。”

“都说了我是迷之乐观和自信君嘛。”

“那就继续乐观一下嘛。”

“这次好像有点不行啊。”相叶眉毛都皱到了一起,“总觉得我的人生也太过艰辛了,不觉得艰辛太多了?”

 “这个……”佐藤想了想说,“人生嘛,哪有一帆风顺的。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就算眼下的问题解决了,以后也还是会遇到其他为难的事。”

“为什么啊?”相叶皱着眉问。

“人生就是这样嘛。”

“那怎么办?”

“不知道,可能也就只能挨过去了吧,然后等着switch on的那个时候。”

“Switch on?”

“即便在难捱的日子里头,就算看不见,肯定也还是会有点什么。然后某一天,就好像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似的,咔哒一下,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啊,原来是这样,之前怎么没想到。一类的。之后就能好好地开始下一阶段了吧。”

相叶却依然皱着眉,“就算你这么说的话,也有点难懂啊。”

“总之,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心自然也会知道的吧。”

“希望是这样了。”相叶抬头看了看,角落里放着一把三味线,“眼下的话,倒是挺想听首歌的。”

“什么歌?”

“蚂蚁什么的。”

佐藤笑着拿起了三味线。

相叶意外了,“你还真会唱啊。”

“那是,不好小看岛上的大叔的。”佐藤笑。

为什么蚂蚁要默默无言地冒着汗水,为了明天的生活而走来走去呢。

这种事情,谁知道啊。

“不过即便如此,蚂蚁也好螳螂也好,也还是踏上了各自的旅程,不是挺好的吗。”最后佐藤这么说。

 

*

 

沮丧了一整个晚上,脑袋里装的东西都混沌成了一团,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最后连相叶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样,索性就决定什么也不想了。

不如就好好地度个假吧。

最后倒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于是第二天倒是好了一点,这位迷之乐观和自信君又开着小卡车到处晃了。

 

一天去了恩纳村的汉堡店吃汉堡,一路都是晴天。没想到却接到了二宫的电话,提醒自己说这么大雨要小心开车。

“我这里没下雨啊,还是大太阳呐。”相叶大嗓门地回答,“还有,跟你说啊nino,我在汉堡店遇到了美国人,正跟他们聊天呢。”

“你跟美国人聊什么啊?”

“我正在努力地说英文呢。What's……what's your name? 看,我说的还不错吧。”

二宫抖了抖嘴角就把电话给挂了。

傍晚回去岛上的时候,远远看到佐藤正站在屋顶上忙活。

“这是怎么了?”相叶问。

“下午下了雨,又大又急,把屋顶给打坏了一角。”

“唔,没想到雨这么大啊。”相叶说着拉下手刹,下了车,“我也看看。”

“这种事你会吗?” 

“总之先看看再说吧。”相叶说完顺着梯子爬上屋顶,没一会也跟着敲敲打打起来。

结果还真被他给修好了。

于是回到家也一如既往地赶紧跟二宫汇报了,“作为谢礼,佐藤桑说一直到我离开之前,都可以到他那去吃免费刨冰哟。”

相叶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点小得意。

 

第二天一早,住在对面的比嘉老夫妇也找了过来,说是佐藤介绍的,也想让相叶过去帮忙看看屋顶。

相叶二话没说,找了工具箱就过去了。

比嘉家的房子比较旧,坏的部分不少,费了点劲,不过还是修好了。

头发花白的爷爷高兴得不行,“还以为如今大城市来的青年都不会做这些事了呢。” 

相叶抹了把脸上的汗,“以前在小剧团当舞美的时候学了不少,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了。”

“舞美是什么啊?”爷爷问。

“就是负责舞台道具啊灯光啊什么的。”

“舞台道具是什么啊?”

“这……”

正说着话,低头看见二宫也过来了,手里还抱着个猫。

相叶想起二宫说昨天下雨的时候来了只小奶猫,雨停就走了,看样子今天又来了。

“是您家的猫吗?”二宫问。

“这只啊,是小野猫来的。”正在下面准备午饭的老婆婆回答,“之前到过我们家几次,有时也给它点吃的,这会又跑到你那里去啦?”

修理得差不多,相叶从屋顶下来,看到小猫还蜷在二宫身边,就伸手摸了摸。

小猫伸出舌头舔了舔相叶有些粗糙的手指,马上又将脸转去了一边,撒腿跑掉了。

“你看连它都嫌弃你了,赶紧去洗洗啦。”二宫皱着眉推他。

中午就在比嘉家吃了饭,老婆婆还拿了自家园子里的樱桃。

“这个樱桃好甜。”难得有二宫喜欢吃的东西。

老婆婆说,“这些是早熟的,再过两个星期正是成熟的时候,到时候更好吃呢。”

“那可得尝尝。”

“可惜只有我们老两口,每年都摘不完,好多樱桃都落在地里了。”

“今年我们帮你们一起摘好了。”相叶大包大揽地表示。

“之前不是说再住一周就回去的嘛,下周就该走了。”二宫提醒他。

“仔细想想,反正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做,不如留下来帮爷爷摘樱桃。”相叶这么表示。

后来又说起老爷爷常吃的降压药快吃完了,这种药只在那霸有得卖。于是又自告奋勇说反正自己也打算去那霸,索性就帮忙带回来好了。

 

第二天一早,相叶出发去了那霸。正好佐藤说有些东西要带,于是顺便连他的采购清单也一起带去了。

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到了那霸,这里那里地买了不少东西,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回来,虽然有点累,心里倒莫名觉得高兴。

我最擅长的事,可能是做个代购也说不定啊。路上的时候这么想。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经过佐藤的咖啡馆,意外地看到二宫也在。

“唔,nino你居然在这里。”

“偶尔也想出来走走嘛。”佐藤笑着替他做了答。 

在佐藤那简单吃了晚饭,两个人上了车往家开。

路上相叶又开始了例常的汇报,“今天去那霸啊,可不得了呢。”

二宫一开始没说话,最后倒是说了句,“这么有趣的话,下次也跟你一起去看看好了。”

“哈?”相叶意外的不行,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头,“我没听错吧,刚才nino是说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你确实是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相叶桑是个笨蛋。”二宫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下了车。看到小猫又蹲在门口,就伸手抱起来进去屋子里面了。

 

不知道是在家里宅久了,又或者是被佐藤人生导师了一番,总之那天之后,二宫出门的时间确实多了不少。

两个人一起去了很多地方。

在美之海水族馆看海豚表演,穿过长长的古宇利大桥,在岛上的小咖啡馆喝了不算特别好喝的咖啡。更多时候则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海岸线开着车,累了就停下来歇一会。

一次路过名护小学校附近的公园,看到一群小朋友在草地上打棒球,两个人就跟着去参和了一会。二宫来了兴致,还手把手地教了小朋友击球。

因为觉得两个人还算专业,还被小学校的校长拉着去做了教练,每周一次会来这里教小朋友打棒球。

紧接着到了樱桃熟的时候,相叶又过去比嘉家的樱桃园帮忙,每天里里外外地忙得不行。

“不是说要度假嘛,怎么搞得比在东京的时候还忙。”有一次二宫这么吐槽。

“这个……”相叶拿毛巾擦了擦脑袋上的汗,“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啊。”说完就又开着小卡车出门了。

樱桃园里的樱桃实在太多,一开始还会带回家来吃一点,慢慢也吃不下了。于是相叶就自行研发起了各种樱桃周边,樱桃酒、樱桃果酱、樱桃汁、樱桃雪糕,还分给周围的邻居们,收到了超乎意外的好评。

“我觉得,好像有点找到自己擅长的事了啊。”一天晚上回来,相叶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比较擅长做这种有创意的工作也说不定。”

二宫抖了抖嘴角,说了句,“那就继续加油吧”,然后就去一边给小猫倒牛奶了。

 

*

 

一天棒球训练结束,相叶被学校里的几个老师拉着去喝了酒。

大家都是当地人,喝酒说话都爽快,半顿饭下来,对彼此的年龄身家家庭成员恋爱史什么的都一清二楚。

其中一个大叔说明明岛外有更好的工作的,却还是想待在这个岛上。

“为什么啊?”相叶问,“如果能去到更好的地方,不是挺好的。”

大叔没说话,另外一个则帮忙解释了起来。

原来大叔的老婆去世早,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本来希望两个人一起在岛上好好生活,女儿却嫌弃这里是乡下地方,一定要去大城市。后来到底去了大阪,做了普通的OL。工作和生活都不算容易,却怎么也不肯回来。

“还是想守在这里,希望她能知道就算走的再远,欧豆桑也还是在这里,这是她随时都可以回来的地方。”大叔可能喝多了,眼圈有点红,“因为有一个可以随时回去的场所,所以才能更放心地在外面闯荡吧。遇到难过事的时候,想到总还有人守在那里,也许就总有办法度过那个难过的时刻。”

“真好啊,随时可以回去的地方什么的。”相叶感慨。

“说起来相叶酱有这样的地方吗?”大叔问,“可以随时回去的场所?”

忽然就被问住了,想了一会,说,“老家?”

“嗯,也算吧。别的呢?”

相叶想了半天,“再就是……nino家的沙发?”

“哈哈哈哈。”一桌子的大叔一起笑了起来。

 

最后相叶还是不负众望地喝醉了。

因为知道是三味线店老板的朋友,几个人就把相叶送了黑圆脸老板那里。

黑圆脸本来打算让相叶在他那里凑合睡一夜,没想到相叶却不停地嚷嚷着要回去。

“干嘛一定要回去啊,在这里凑合一夜不也行。”黑圆脸老板嘟囔。

“总之要回去。”相叶醉醺醺地坚持说。

“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nino在那里啊。”

“哈?”

虽然醉得厉害,说出这话的相叶脑子却忽然清醒了。

因为nino在那里啊。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可以任性的原因,终于明白自己之所以可以海阔天空地漫游的理由,终于懂了为什么自己可以是一个迷之乐观和自信君。

因为总有一个人会在哪里,总有一个地方是自己可以随时回去的场所。

而那里,则是他所有勇气和力量的源头。

是爱吧。

又或者是超越了爱情本身,可以让人直面接下来的人生的那种东西。

相叶忽然就拍着脑袋哈哈地笑了。

“笑什么啊?”黑圆脸老板问。

“笑我自己是个笨蛋。”

“这醉话听起来倒是挺新鲜的。”

“不是醉话,是真心话啦。”相叶嚷嚷。

最后到底还是二宫过来把人给接走了。

“真是个笨蛋。”二宫一边开着车,一边对副驾上的相叶说。

“是啊,我可真是个笨蛋。”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二宫意外,“唔,这话倒是第一次听你说出来。”

“nino,我真的是个笨蛋。”又叨叨了一遍,“真的。”

“知道啦。”

 

第二天经过佐藤的咖啡馆,相叶大声地嚷嚷说,“有好消息想告诉佐藤桑。”

“是什么?”

“勇气,原来勇气一直都在那里,所以蚂蚁才冒着汗水也会一直走来走去。”

“哈?”

“既然来了,就不得不好好跑完全程。拼尽全力地,不留遗憾地,毕竟人生是一方通行啊。”

“……”

“所谓去爱人的勇气,也许就是爱本身也说不定啊。”

“……”

“总之,switch on了哦,我终于。”说完开着车一溜烟地走远了。

“虽然不太明白你到底是在说什么……不过,能这样也真是太好了。”佐藤笑得不行。

 

两周后比嘉家樱桃园的樱桃终于收的差不多,老两口很是欣慰,“这么说的话,更像是自己的亲孙子似的。”

“就尽管把我当做亲孙子使唤好了。”相叶大手一挥地表示。

“明明是来度假的,眼下却变成了比嘉家的孙子是要闹怎样。”晚上回家之后二宫这么吐槽。

“能帮到别人点什么,不也挺好的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觉得,要是顺着这个角色设定的话,接下来你要怎么办才好啊?”

相叶歪着脑袋想了想,“老实说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不过最近似乎有点想开了,觉得不管是什么事都好,最后肯定都会变好的,所以可能也不用太担心。”

“所以说,你到底是哪来的这种迷之乐观和自信啊。”二宫问。

“这个嘛,总之、反正……”相叶结巴了一会,“哎呀你看那只小猫又来了,快快快,到怪蜀黍这里来。”说完就去追猫了。

相叶帮比嘉家收完樱桃之后没几天就又有人找上了门来,有人要帮忙收菜,有人要送货,还有人说想给岛外的孙女写信,被拜托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五花八门。

“眼下不仅是比嘉家的孙子,看样子就快就变成整个瀬底岛的孙子了。”一天在佐藤那里喝咖啡的时候,二宫这么说。

佐藤也笑,“好像便利屋似的。”

正在喝东西的相叶顿时拍着大腿嚷嚷了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回家,找到之前刻着民宿的那块木板,歪歪扭扭地在反面写了个“便利屋”,立在院子门口。

那一刻的相叶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找到擅长的事了吧。

 

*

 

6月初的时候相叶跟佐藤说了二宫快过生日的事。

“然后……”相叶说得吞吞吐吐。

“然后?”

“那个……就是那个嘛。”

“哪个啊?”

“哎呀总之就是那个啦。”相叶倒是难得害羞起来。

佐藤笑得不行,最后说自己会负责,跟大家一起张罗个生日会。

“那我呢?”相叶问。

“你啊……就负责你自己那个部分好了。”

“我自己的部分?”

“有些环节可是再多的助攻也帮不上忙的。”绝世好助攻佐藤这么表示。

相叶明了地点头笑了。

 

生日会相当热闹,相叶只订了个蛋糕,剩下的全是佐藤和岛上的其他人准备的。

现场拉起了横幅,有人带了自家的蔬菜,有人用新鲜的鱼做了生鱼片,有人架起炉子做起了烧烤,还有人带着三味线咿咿呀呀地弹了起来,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不亦乐乎。

吃蛋糕的时候很多老人家说都记不起自己上次吃奶油蛋糕是什么时候了,没想到这回还是借着孙子的光吃到了。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我也成了大家的孙子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二宫嚷嚷。

“不是挺好的吗。”相叶在旁边笑得眼白都不见了。

 

人群散去已经是晚上,回到家相叶翻出一桶线香花火,跟二宫两个人在院子里放了起来。

小猫远远在廊下看着,一会就又跑掉了。

相叶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我说啊,之前就想跟你商量来着。”

“商量什么?”

“要不咱们别回去了。”

“哈?”二宫意外地扭头看着相叶。

“不如就待在这个小岛上吧,跟我一起……各种意义上的。”

二宫一下子没理解。

“之前你问我到底哪来的迷之乐观和自信,总是乱来一气。当时没回答,可现在想说给你听。”相叶顿了一会,鼓足勇气似的开了口,“之所以能随心所欲,是因为nino在这里啊。”相叶抬起眼睛将二宫看着,“总觉得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做的对也好错也好,只要一回头,nino还在那里,哪儿也不会去,所以才敢放心地去做着看起来很任性的事。”

“因为是发小嘛。”二宫说。

“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的,毕竟从小到大我们从来没离开过对方,彼此依赖着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可后来有一天发现不是,我对nino,不仅仅只是发小的情谊。喜欢,我喜欢nino。”

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去。

二宫低头想了一会,“这事挺大的,我得想想。不过,相叶桑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打直球啊。”

相叶笑了笑,没说话。

在打出这一记直球之前,我究竟是战胜了多少个打不出直球的自己,也许你根本不会想到。

但不管怎样,能打出这一记球,终归还是太好了。

 

生日之后二宫一直没回答那个问题,相叶也不着急。

有些事是外人强求不来的,如果不是自己想通了,终究还是不行。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毕竟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于是就尽职尽责地继续做着便利屋的角色,代购,摘菜,修理,教小朋友打棒球。

期间二宫倒是在棒球的事情上比较积极,也跟着去当起了教练。

月底的一天,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会刮台风。

台风要来的那天下午,相叶帮一家人整理好了院子,本来打算早点回去,结果肚子忽然疼得厉害,没一会就捂着肚子倒了下来,还流了好多汗。

对方吓了一跳,赶紧叫了救护车,又慌慌张张给佐藤打了电话。

好在最后检查的结果只是急性肠胃炎,打了抗生素,又补充了葡萄糖,情况很快就稳定了。

不过医生说还是要住院观察几天。

在病房里安置下来,正在跟医生护士说着话,抬头忽然看到二宫满头大汗地从门外面跑了进来。

“他没事吧?”二宫抓着医生着急地问。

“只是急性肠胃炎,以后注意不要乱吃东西。”医生简单说完就转身走了。

二宫抖了抖嘴角,“收到佐藤桑电话的时候,还以为你要送去抢救了呢。”

相叶倒是笑了,“原来nino这么担心我,让我觉得有点感动啊。”

“担心你个头。”二宫说着卷起T恤的衣角擦了擦汗。

 

傍晚的时候天气更差了,看样子台风很快要来了。想到家里的窗户和门板什么的都没关,二宫就打算一个人回家了。

“明天再过来看你。”说完就离开了医院。

二宫走了没多久,外面就风雨大作起来。

相叶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了会电视,没一会又伸手拿了本漫画读。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忽然响起跑步的声音,然后门被一下子推开,浑身湿漉漉的二宫就这么走了进来。

相叶意外,“怎么了?不是说明天才来的?外面那么大雨怎么还赶过来?”

二宫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水,最后张嘴说了句,“之前一直是你陪着我,偶尔也想陪陪你。”

相叶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然后就笑了。

原来每个人终归会有switch on的那个时刻,自己也好,二宫也好。

好在总算等到了。

相叶伸手把二宫拉进了怀里。

过一会,二宫缓缓开了口,“其实,相叶桑做什么都没关系的。瞎胡闹也好,乱来一气也好,什么都不做也好,都没关系的。因为……我在这里啊。”

谢谢你一直在那里。

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勇气之源。

所以,谢谢你。

相叶很想这么矫情一下,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最后也只是更用力将二宫往怀里更抱紧了些。

 

*

 

出院后两个人水到渠成地做了这样那样的事,虽然二宫有点不好意思,相叶倒是一副大满足的表情。

之后的日子说起来也还是没什么变化。

相叶依旧做着便利屋的工作,便利屋口碑不错,接的工作越来越多。相叶也不嫌累,每天兴冲冲地开着小卡车出出入入地忙碌。

二宫倒是对棒球队的事更上心了,常常跟着校长和教头一起商量各种方法。

盂兰盆节前相叶接到了黑圆脸的电话,说是有笔大生意要介绍。

去了才知道原来盂兰盆节的时候名护要办祭典,是跟本地的啤酒厂联合做的,白天是传统的祭典活动,晚上还要搞沙滩啤酒音乐会什么的,事情多得不得了。因为人手不够,就叫了他这个便利屋过去帮忙。

趁这个机会相叶还见到了之前黑圆脸说的那个拼命三郎。

是这次活动的总策划,本体是个从东京来的总监,大眼睛,人也精神,拿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excel表站在现场指手画脚。

这个总策划倒是对踏实肯干的相叶赞赏有加,“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称职的便利屋了。”

“不好好干不行啊,毕竟人生是一方通行来的嘛。”相叶这么说。

对方弯起眼睛笑了。

 

盂兰盆节当天热热闹闹,晚上MJ也来了,一出场就引得人群阵阵尖叫。

一整天相叶各个地方跑场子忙得不行,直到最后才总算有空去找了二宫。

结果却发现二宫居然是MJ的迷弟,于是又被逼着去要了签名。

后来加上黑圆脸和总监桑,几个人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坐下,点了一小束篝火,围着喝起了啤酒。

MJ说,“好久没听尼桑弹三味线,有点想听你唱那个啊。”

“哪个啊?”黑圆脸问。

“三线之花什么的。”

相叶插嘴,“比起这个,我比较喜欢的是蚂蚁之歌呢。”

“这得听MJ的。”迷弟二宫坚决表示。

最后黑圆脸老板还是唱了那首三线之花。

 

这片天空这片大海

不发一语

这座岛的温暖

成为和风,招来细雨

哀悼深秋,忍受寒冬 

在春天里盛开了三线之花

 

三味线的声音质朴通透,和着对方的歌声,一起散在夏夜的海风中。

 

*

 

这个世界到底会发生什么。

人生究竟会走向何方。

未来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

可能会下雨,可能会地震,可能会被水困住,可能忙了一整天却一无所获。

为什么蚂蚁要默默无言地冒着汗水,为了明天的生活而走来走去呢。

或许人生的本相原是如此。

加油吧。

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加油。 

蚂蚁不知道,螳螂不知道,没人知道。

好在蚂蚁也好螳螂也好,大家还是踏上了新一天的旅程。 

而此刻的迷之自信和乐观君也终于明白,正是因为那个人一直在那里,不知不觉中给予着自己勇气。

告白的勇气,被拒绝的勇气,接受的勇气,守护的勇气。无论发生什么也不放弃的勇气。即便是失望,也还是会全然接纳和继续期盼的勇气。

继而才能坦然地去爱一个人,也坦然地面对这个人生。

 

于是今天的迷之自信和乐观君相叶雅纪也一如既往地一生悬命着。

跟二宫和也一起。

并肩朝向未知,却并不会感到害怕的明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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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团饭,无节操,脑残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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