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文，长篇，希望能在十万字内完结

* 关键词：复仇，悬疑，真相，亦敌亦友，尔虞我诈，相爱相杀

* 文风君终于结束了长达一个半月的瞎胡闹期，lo主表示很欣慰

01

东京，小金井综合病院。

手术室的灯熄灭后，医生走出自动门，外面是焦急等待了几个小时的病人家属。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说。

走廊里哭声一下子响了起来。

护士们将病人推出手术室，各样的仪器和设备也停止了工作，手术室顿时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默默站在手术台边的主刀医生大野智。

这是他成为外科医的第五年，算上培训期的话，已经在外科待了整整七年，作为主刀医也经历了大大小小几百台手术。如果手术成功，他会详细地向家属讲解接下来的护理方法和注意事项，但如果病人死亡的话，那个场面则是他完全应对不来的，每次就只好请第一助手去告知家属。

刚才的病人是因为车祸造成头部重伤，虽然进行了紧急开颅手术，努力了几个小时，最终还是没能将人救回来。

看来还是没有学会如何在病人抢救无效后，好好地处理自己的情绪。大野智想。

站了一会，他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边摘下帽子和口罩，走出手术室。

到员工餐厅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大野智看着各样套餐却完全没有胃口，最后还是点了常吃的东西。

“麻烦要咖喱饭，再给我一杯糖盐水。”

“大野医生每次手术后一定要喝糖盐水的习惯还是没变呢。”里面的阿姨利索地配着餐，“今天的手术怎么样？”

“那个……死了。”

“这样啊。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呢，在医院工作，每天就是会遇到这种事吧。”阿姨把餐盘递给大野智，“大野医生辛苦了。”

接过餐盘，道了谢，大野智转身刚想找个地方坐下，就看见相叶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朝他挥手。

他走过去，在相叶对面坐下。

“手术不顺利？”相叶打量着他的脸问。

大野智点点头，拿起盐糖水喝了起来。

“虽然由我这种新人来说这话可能不太好，但是做医生的，不好好学会接受死亡可不行啊。毕竟就是会有无论多一生悬命地努力，也还是救不回来的病人。事实就是这样，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

“总之，做医生的尽力就好。日内瓦宣言里怎么说的来着，我愿在我的判断力所及的范围内，尽我的能力，遵守为病人谋利益的道德原则。”相叶边说边举起三根了手指头。

大野智终于露出了一点笑脸，“又不是参加入职仪式，没人要你背这个。”

“没办法，光考试就考了好几回，终于拿到医生执照那一瞬间，印象最深刻的居然是这个宣言。”

“印象最深刻？那怎么还会记错啊，你刚才说的是希波克拉底誓言。”

“啊？真的？去年入职时的宣誓词明明就是这样的。”相叶敲着脑袋回忆。

“不过，什么宣言都好，只是个形式而已。最重要的东西，其实是自己的良心吧。”大野智说。

相叶也跟着赞同地点了点头。

咖喱饭还没吃完，大野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有位病人的状况突然恶化，请大野医生赶紧过来。”电话里护士着急地说。

“马上。”

大野智挂了电话，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一边把餐盘推给相叶，示意要他帮忙收拾一下。

“啊，忘了说这周末的联谊……”相叶忽然想起这个话题。

大野智做出“pass”的手势，起身走掉了，留下相叶不甘心地在后面嚷嚷。

“偶尔你也参加一下嘛，可真是的。”

跟都内的很多知名医院比起来，小金井综合病院规模不算大。一栋五层的主楼，一半是门诊，一半是住院处，手术室也只有六个，据说还是近几年才改造的，最早只有两个常规手术室和一个紧急手术室。但因为是小金井市唯一的一所公立综合医院，不管大病小病，当地的居民还是会首先选择到这里就诊。如果小金井市辖区发生了车祸一类的紧急事件，出现人员伤亡的话，伤者也会被送到这里进行抢救，所以病院的医生和护士每天完全闲不下来。

医院里病人最关心的“名医”虽然不多，只有几名教授级医生，不过都是资历较深且医术值得称赞的老教授，在这里兢兢业业地工作了许多年。不论是门诊还是手术，都很让人放心，也给医院带来了不错的口碑。

为了防止出现老龄化的人员结构，近年来医院推行了“新人培养计划”，将重点转移到年轻医生的培养上，希望能早日让这些年轻人独当一面。大野智也是“被培养”的对象之一，虽然还要再过几个月才满30岁，却已经被冠上了“讲师”的头衔。

也正因为如此，大野智平时的手术量和负责的病人量与其他医生相比多了不少。一般的医生只会负责八个左右的病人，大野智却一直都负责十个以上。不过对此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能够多救一些病人的命，本来也是他从医的初衷。

忙完一整天的事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正打算去商店买个甜面包填填肚子，却在走廊里迎面碰到了一个人。

“啊，院长。”大野智毕恭毕敬地打了招呼。

“又弄到这么晚？”对方问。

“是。”

“一起去吃饭吧。”

“有点……”因为担心那个患者晚上会出什么状况，大野智原本决定晚上就在医院的值班室过夜的。

“有情况护士肯定会打电话，而且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商量。”

大野智点了点头。

两个人去了一个私密的高档餐厅。

“院长……”

“出了医院，又只有咱们两个人，就别这么客气了。”

“父亲。”

“最近看你挺拼命的样子。”大野守治说。

“还好。”

“因为前阵子破格提升你当讲师的事？”

大野智没回答。

“大野智医生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讲师”，虽然在医院高层获得了一致透过，但在其他的医生和护士们看来，多少还是略有微词。毕竟自己的父亲是这家医院的院长，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既然有了这层关系，很多时候难免就会被说些什么，也是避免不了的事。

在大野智看来，自己之所以选择当医生，很大程度是因为受到了父亲的影响；老实说来这家医院当医生，也确实是父亲的意思。如果说完全没有受到父亲的照顾，他自己也觉得不是真话。但究竟被父亲“照顾”了多少，也许远比大家想象得要少得多。毕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

从大学时期努力读书，本科的时候就参与了医院的学术研究和临床试验，比同期们都更早地拿到了医生执照。进入医院那天开始一直在急诊外科，没日没夜地随时待命，成为住院医生后，依然会在人手不够的时候去急诊室帮忙。认真对待每一个病人和手术，手机电源从来没有关掉过，生怕错过紧急电话。有重病患者的日子也从来没好好睡过觉，有时甚至直接睡在值班室的长椅上。因为即使回了家睡在床上，也担心手机随时会响，毕竟大部分的状况都是发生在夜里。有时其他医生临时有事，他常常自告奋勇地提出帮忙值班。当上“讲师”之后，他也只有比以前更拼命。

不过大野智从来都没想过要对任何人解释或者诉苦，一是因为他本来就话少，二是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语言上的解释并不能让人信服。与其在言语上和人争个高下，还不如默默付诸努力，用行动证明自己不单单是靠父亲才走到今天这步的。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身为院长的儿子，大野智却并没有“二代”那种讨人厌的气质，反而很容易地就被周围的人信服和接受了，这也的确是靠他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之前也跟你说了，提你当讲师，其实不是我的意思，是其他几个教授的意思。虽说早点晚点当讲师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毕竟有些事情如果不是讲师，就没资格参与。头衔这个东西，有时候还是必要的。”守治说。

“您指的是正在进行的学术研究和新型治疗方法临床实验？这个我不是一直都在参与。”

“还是名正言顺一点更好。”

“这倒是。”大野智点点头。

“更何况之前说的那个新人马上就要来了，在此之前先确定你的地位也比较稳妥。”

大野守治提到的“新人”，是不久前在东京召开的一次学术研讨会上，医院联合委员会会长介绍的一个外科医生。说是从海外留学回来的精英，主动要求到地方医院去从事一线工作，于是就介绍给了守治所在的小金井综合病院。

东京帝都大学医学院毕业、三年海外留学经验、知名教授研究室的成员。如此漂亮的简历，却甘愿蜗居在地方小医院里，这件事无论是谁也做不出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上头有什么想法也说不定。守治当时这么说。

不知道为什么，从守治第一次叙述这件事的时候开始，大野智就从对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一种紧张的感觉。

医院里的医生们争权夺利是常见的事，不论是同所医院内部，还是同一体系的医院之间，都少不了你争我夺，这种事大野智见多了。论到在政治上的手段，他还是很相信自己父亲的。毕竟守治在五十三岁的时候就当上了这所医院的院长，此后十几年来，地位一直没有被动摇过，至今仍是牢牢地把控着这家医院的各样事情。

说到这一点，大野智不得不感谢自己有个当院长的爸爸。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样的身份确实给他提供了一些保护，免于很多人权的纷争，得以专心在为病人的治疗上。

因为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擅长这些东西，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守治也会自己全担起来，尽量不让大野智卷入其中。

不过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难得见到守治这么认真的表情，大野智心里未免也产生了一丝担心。

“其他的教授们应该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有些东西还是自己人来做比较放心，这一点阿智你应该懂得。”守治补充。

大野智点点头。

“他过两天入职，到时候你也稍微多留心一下。”守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简历，放到大野智面前。

这还是守治第一次让自己参与医疗研究之外的事，看来这次的确和以往有些不同。他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很整齐，眼睛大大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眼睛，很好看啊。大野智心里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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